我為什么要跑步

星期四, 08月 4th, 2011

1
穿上透氣耐濕的耐克運動衣褲，換上輕巧的耐克球鞋，左胳膊上绑缚Nano，右手握枝冷水，脖子上挂了鈅匙，腦後束了馬尾，全副武装，打扮得像變形金刚一樣，雄赳赳，氣昂昂，跑步去了。
耐克運動衣褲是在地铁站的小販手上買的冒牌貨，一边買一边地铁管理員來赶。一手拎著衣服一边跟著小販跑，我們都是信譽良好的買家！小販也投桃報李，箱底抄出一件深灰色捆銀边的阿迪達斯給我：“只有一件了，這件好看。”我悄悄地將它扔回箱子，換了一件灰色捆粉紅边的。連小販的taste都比我好，但我不能沒有心愛的粉紅色。
Nano里的歌手，分別是：Michael Jackson、張國榮、黃家駒，──都是死掉的男人。我打算灌一個周杰倫進去，沖一沖喜。如果周杰倫沖喜不成，反被他們叫過去了，那么，我就將铁道部、紅十字……狗官們一個個灌進去。
2
村上春樹在《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里說：好可怜啊。那些丝毫不想跑步的人，抑或体质不适合跑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让他们统统去跑长跑，这是何等无意义的拷问。
確實如此，我就是絲毫不想跑、體質也不适合跑步的人。現在一次又一次，毫無意義的拷問。
可是，我為什么要跑步呢？
時間閃回2年前，打死我也不信，自己能像模像樣地，在跑。
促使我下了決心去跑步的，是2年前的一場病。我在家里躺了5天，燒了5天，第6天的凌晨，感覺自己已快大限了，只好交待后事一樣，交待某人：再下去我可能會人事不省，或會抽筋，或會說胡話……然后，我平生第一次被白車送至醫院。國內的白車是要收費的，而且，他們拿塊布將我像抬死人一樣抬上車，扔在一張铁皮床上，倒迁著頭……。
我在醫院里繼續高燒了3天，免疫機制被徹底燒坏了，眼睛腫成了一條逢，渾身發出一點點的斑點，誰比我更有資格參加斑馬會呢？……雙手腫到點滴都打不進，大熱天，他伸進滾熱的水里絞熱毛巾替我一次又一次地敷。
用200元一枝的抗生素4枝後，燒終于退了。
這一場病令我明白到两個道理：
一、人生不能沒有伴侶。
二、一個棒棒的身體至關重要。
3
時間再往前閃，閃到小時候，怎么也想像不到有一天我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在跑。
陳丹燕《上海的金枝玉叶》里寫上海永安公司老闆的女婿，文革中被關進去，折磨到皮包骨頭，整個人“像只苹果插在根筷子上”。這個描寫很生動，用來描繪我小時候的形態最恰當不過。
好像找不到比我身體更差的人了，所有流行的小孩能得的病，我都一一臨幸。體育課是免修旳，學校的課有一半缺席，缺席的時間里，又有一半在醫院里過。每見《紅樓夢》里說黛玉吃的藥比吃的飯還多，我就低下了慚愧的大頭。
我媽對我最大的寄望是：能夠順利長大，不夭折。
我爹對我只有一句話：你要锻炼锻炼。
鬼唔知阿媽是女人嘛，當如何锻炼？老爹從來不說，也許在他心里，我這種屬於炼無可炼废品一類。
4
2年前病愈出院，痛定思痛，我得提升自己的體質，但為用什么方法迷茫時，某人就像神一樣劃過半空，照耀大地，他押著我去跑步。
以我這等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优質”體能，我說得要一個教练、一名醫生陪著，不然跑跑肯定出事，直接倒在地上死掉。他就去网上淘，要買一只跑步專用手表，可以測心跳。“這樣你快不行時，它會預警。”他說。
我一看價錢，赶緊從地上爬起來，“還是我自己跑吧。”
5
第一次跑，記得很清楚。只是跑200米，眼前晃動，腳里棉花，心里還害怕會隨時昏倒過去。
他在前，面向著我顛倒跑，一边鼓勵我：只有一小段路，你能行的，堅持，堅持！
由200米開始，一小段一小段地拚接，跑了半年，跑至1800，憧憬著2000、3000……天冷了，生活變動，跑步嘎然中止。
停了一年，一個月前，低頭見腩肉悄然掩至，我已快成一只枕头上插只苹果了，于是又開始跑。
用400米起跑，适應了一周，恢復並提升至2500米。
6
《阿甘正傳》里，阿甘不停地跑啊跑。我現在明白了，只要跑開，不管主觀意願是多么不情願，多巴胺也會令人不由自主地堅持跑下去。
而跑步又像是一部機器，只要引擎打著，只要找到自己的節奏，保持節奏，奔起來一點也不覺累。當然，停下來才知要命。
我在跑了，我已是一個跑步者了，我將和藥罐子打交道的童年跑到身後去了。
喘息平稳，小腹不痛，腿不重，要不是腳趾底有塊老茧時常作怪，我和馬拉松的感覺也就相差這一塊老茧而已。我穿著漂漂亮亮的運動衣褲，雖然是假的，邁著輕輕松松的步子，穿過一群臃肿的中年婦女，穿過一群漂亮的狗狗，在街頭超過一對散步的情侶……
我跑啊跑，跑得飛快，風在耳边往后吹。
我挺直了腰，想像著每個路人都在欣羨我的美妙跑姿，和，速度。
我跑到街尾，回頭一看，哈哈，呃～
那對情侶，居然，就在我的身後，用走！
7
我覺得跑步追求速度是件很庸俗的事，讓無聊人去做吧。我跑步的目的為修身。村上春樹說他開始跑後，瘦了7磅。他建議每個人去猪肉店買自己减掉的肉的份量拎回家去，感受一下。我也很想這樣。可是跑了一個月，大汗出小汗，我的腰還是那么粗，一磅也沒减。
然後，人家告訴我：BMI為21至23的是标準體重，要减很難。
我又低下了慚愧的大頭，我的BMI只有18多點 ……
那么，我只有一個終极目标可以追求了，那就是，強身健體。
可是，昨天跑完，今天我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