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07月, 2006

  • 我就想這樣 不說話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我就想這樣 不說話
    坐著 看你
    你可以玩電腦 或
    做任何事
    真的 不必理會我
    我想睡了
    你抱著我
    我死去
    你埋葬我
    嗯 我再想想 還是撒了吧
    我的骨灰
    塵歸塵、土歸土
    我想就這樣 不說話
    坐著 看你
    真的

    6-4-2005

  • 生活在鏡頭里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有一天,我坐在車上,風景自車窗往后移去,心思重重、思緒飄遠。突然發現我們每一個人都生活在鏡頭里,每一個動作。
    找一條大街,最好熙熙攘攘的,走進去,你漫不經心、漠無表情,一如身邊擦肩而過的行人。
    然后,抽身出來,張望自己,和周遭。
    看看這些――櫥窗泛著霓虹燈光,石頭老房子旋轉的大門,遙遙隱去的車聲人聲。
    還有衣袂帶風,飄動的發梢、步伐的韻律。
    光線打在你愁眉深鎖的臉上,兩頰下方投出了陰影。你輪廓分明的臉,嘴唇、嘴唇不由地牽動了嗎?
    每一個碎片,你看見或感受覺到的,都是一組鏡頭。
    ――黑白鏡頭
    褪去顏色,為更好的感受,我會選擇褪去五顏六色的畫面。
    你也可以配上任何自己喜愛的背景音樂:幽怨的情歌、抒情的音樂,或者,帶點rock味。當然,就算帶一點Rock味,你的心多半也活潑不起來。
    這是在玩憂郁呢。
    有一首曲子,從前愛在半夜听。听了,又每每落淚,轉輾反側。這簡直有點自虐成份。
    眼前浮現一位苗條的長發女郎,穿著米色一手長的束腰風衣,在華燈初上的街頭踟躕。有時她茫然地看著玻璃櫥窗,不知何去何從。而我,能自倒影在玻璃上的她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看見無邊的憂傷。
    可惜我忘了曲名。
    不是“憂愁河上的金橋”,也不是“莎喲娜拉means Goodbye”。
    不是。
    我總是能看見這類凄美的鏡頭,身在其中、或局外。
    也許,語言對我來說,是一種乏力的表達工具,往往南轅北轍。
    所以,我寧可沉默,直接穿棱在鏡頭里。
    就是沒有導演叫“CUT”,而已。
    19-4-2006

  • 距離有多遠?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闹鐘是傳統的圓型铁皮那種,有點锈,用了多年。
    頂著二只倒扣的小碗,中間的小錘“噹噹噹”,一串清脆的鈴聲把我敲醒。
    我討厭方型電子鬧鐘那種沒有質感的“嘀嘀嘀、嘀嘀嘀”聲音。
    起床,梳洗。
    鉆進昨天那套衣服,哄騙自己沒有出汗,不必換。
    這樣不負責任的邋遢,容易引起公憤,激發office政變。
    當然,完全可以將這套衣服挂著,不洗,隔一天再穿,自然就不會引起公憤了,符合了約定俗成的社會禮儀,遵守了一位office lady應該遵守的清洁守則。
    問題是,我連玩這種SB的迎合的心都沒了。
    我就一件黑毛衣穿幾個季節,有種出信解僱老子,罪證是整天不換衣棠,有礙觀瞻哈。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去平機會告到Y們上國際頭條!
    唉,少臆想,上班去。
    其實,剛才,我已經開門,出去上過一次班了。
    站在空曠的石板大街上,四周圍冷清清的難以置信。
    我惊恐地跑回樓上:“姆媽,姆媽,為什么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還早吧。”
    “七點半了,跟往常上班時間一樣啊。”莫名其妙的我退回房間,捧起閙鐘,就著渗過厚重窗帘的昏暗光線,費力看了半天,原來只是六點半。
    於是再睡。
    不好意思,這只是一個夢境。眼下,我是真的起了床、梳洗畢,要上班去。
    換鞋的時候,稍微迟疑了一下,對著平跟尖頭細帶黑皮鞋,這雙設計上符合了我所有的要求,除了牛皮,硬。不過也好,可以穿至海枯石烂。
    昨天處女穿,弄得后踭很痛。
    最后,我頗英勇地穿上它,新鞋需要磨合,要給它機會。
    磨合磨合。
    *****
    七點,是離開office最好的時段。洪潮退卻,華燈初上,一切都充滿了詩意,缓慢的鏡頭,如歌的行板。
    等車、上車,特意提早一個站下車,散很長很長的步,回去。
    空中飄著濛濛細雨,好象要自天地間汲取精華,竟然不舍得拿伞出來撐。
    那就這樣吧。
    將手插在裙子口袋里,手指碰到里面的創口貼。穿新鞋,需防患於未然。
    才二天,鞋子已很舒適。
    我步履輕盈。
    牵手的戀人,經過我身边;
    白色長袍裹著大肚子的孕婦,經過我身边;
    拎著二大惠康袋,屁股后面跟著嘰哩咕嚕倆兄弟的巴基斯坦婦女,經過我身边;
    老男人搀扶著矮胖的右腳板綁著紗布的老婦人,輕聲埋怨,經過我身边;
    “岁月靜好”,“靜”、“好”二字用在這里貼了,可惜由那不要臉的男人創造出來。
    玷污啊玷污。
    長發在風中飄動,我儘量將自己的表情裝扮得很酷。當然,如果能,叼支煙的話,一定酷毙了。
    可惜,我不抽煙,只好叼支棒棒糖。
    新出的可樂味,蓝色包裝紙,上面有朵黃花。
    我恬不知耻地咬著棒棒糖,在行人惊駭的目光下,在綿綿細雨里,走回家去。
    距離有多遠?
    26-4-2005

  • 不冷,我不冷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沒有一個冬天,象今年這么冷
    北京飄雪、江南降雨
    香港、香港……
    陰風細雨帶來連綿的冷
    反反复复
    我說的冷,也有攝氏九度


    穿短裙的好處是:追巴士,不必雙手撩起裙裾
    坏處:坐下時,雙腿一定要併攏、併得很攏,謹防走光
    這可真是受累呀,還自找的
    凡事都有利有弊
    凡事皆有代價


    所謂走光,不過是叫人看見了內衣
    一點點內衣,亢奮個啥?
    君不見比堅尼,不堂然皇之穿?
    莫名其妙!
    走光,還不如走神,跑得遠


    春茗,晚裝
    所謂晚裝,就是內衣大展覽
    平時不好意思穿的吊帶、胸圍、小背心全以一本假正經的面貌出場
    我也想,想得要命
    又膽小,怕得肺炎
    結果,沒出息地套了件灰色短袖毛衣
    可是,一脫外套,還是齊刷刷目光望向我:你不冷么?
    “不冷,不冷”
    穿回外套,一回兒熱,再脫,又來
    一晚上,解釋了六遍:不冷,我不冷
    解釋到后來,我突然發現
    在我們身邊晃悠的大把大把的勇姐妹們坦胸露背光膀子
    我只是露了一雙毛臂,怎會冷?
    可見問你冷不冷,沒話找話的說
    我他媽的、我他媽的還特真誠地一遍又一遍解釋:
    不冷,我不冷
    誰在意你冷不冷啊?!


    有時候坐巴士上班
    例牌,二樓,靠窗第二個位子
    兩眼發直,瞪著窗外
    有時候听歌,有時候懶,就一屁股攤坐在那里,想:要誰肯替我打開手袋,通兜翻找,找出CD機,將糾作一團的電線理順,再將听機塞進我耳里
    就好了
    亂吧?我手袋
    Matrix第一集,Neo 伙同Trinity去開火,拎著黑黑的、長長的、滿放槍枝彈藥的那個袋子
    我手袋就那樣子
    我說每天拎著,感覺是跟Neo去開火
    大家總哈哈大笑,罵我神經病


    還別說,這城市,神經病特多
    每天早上八點,觀塘郵局對面的公用電話亭,總有一位六十開外、灰白頭發的婦女,抓著話筒,高聲痛罵
    有時候,她不抓話筒,對天、或者對墻痛罵
    罵得聲撕力竭,嗓門嘶啞
    亦不知她幾時始、何時終,會罵多久?
    我只是加緊步子,自她身邊經過
    也沒有人駐足觀望
    見怪不怪


    今天,我兩眼發直,瞪著窗外的時候,突听見司機在樓下大叫:怎么走啊?我今天第一次開這條路線
    才發現,果真,今天的巴士拐上了另一條馬路
    老乘客紛紛指路,巴士兜了個圈,又回到原來路線
    巴士都會迷路
    搞笑吧?
    你再想想
    會笑不出來的
    3-3-2005

  • The longest day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凌晨一點半,如果你住得夠高,往下望,可能會看見一名臉色青白的瘦削女子,穿著拖到地上的淺藍色睡褲、披著松垮垮的CK男式晨褸在廚房里翻箱倒柜搜罗著,
    那就是我。
    男式晨褸,別看是CK,十元買回來的。
    我將原固定腰帶的扣拆下,往上移,缝好。
    現在,束好的腰帶剛好绑住原應當在胸前現落至我腰間的上口袋。
    將搜罗的食物堆在沙發前面的茶幾上。
    我咬了大半只菲律賓芒果,決定放棄,太酸了。
    吃了六片薯片、二粒話梅、二粒核桃、三格黑功克力、一小把青豆。
    最后的五匙薄荷功克力雪糕,弄得胃里直冒寒氣。
    終於,決定親自下廚,泡制一碗面。
    我在面條里下了二只雞蛋、二條腸、一把杂豆。
    半夜的MTV,幾個鬼樣男子倒在草坪上的枯葉里。
    然后,鏡頭不停地轉換,堅硬的地面如一塊花布,soft。
    至於歌,誰知Y們唱什么。Melody不錯。
    馬馬虎虎, 馬馬虎虎。
    很成功,蛋沒弄碎。
    可是,我迅速地失去了胃口,在吞下一只蛋半條腸后。
    於是,我離開狼藉的廚房去洗澡。
    今天的第二個澡,時間是二點半,凌晨。
    The longest day,很經典的一部電影。描寫諾曼底登陸前夕。
    說起來,我對D-day一直很著迷,日記首篇,例必來個D-day以記念。
    看過一本書,講一位叫克里斯蒂夫的十八岁間諜,先行至法國為諾曼底戰役搜羅情報,起了關鍵性作用,后來牺牲了。當時我直擔心:這么年幼的間諜,能有何作為?但這位長著蓝眼睛的早熟天才,出色地完成了任務。還在緊張曲折的諜報工作中,抽時間愛上了某姑娘並成功睡了她一覺,完全抵銷了我的疑慮,成為我心目中合資格的英雄。
    反正詳細是記不得了,讀此書時我尚未到十八岁,當時不免豪情壮志、口吐狂言:待我到了十八岁,也諾曼底一番哈。
    現在呀,十八岁早過,我面對著the longest day,在廚房里狂吞亂七八糟的東西。
    My longest day,自日落時分開始。
    27-3-2005

  • 我欲乘風歸去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六點三十分,三號台風。逆流而上,穿過回家人潮,獨自趕去上課。
    經歷過一次十號台風,驚天地、泣鬼神;窗戶篩篩發抖格格作響,大自然神威面前,水泥樓宇顯得如此單薄無力,我們都孤立無助。一個晚上孜孜不倦與奮勇潛入閨房的天之淚水糾纏,天也落淚麼?
    小狗小貓幾個學生,換了個阿Sir。上回那個Miss,課堂上與她狠狠爭辯了一場。她堅持《四百擊》不可明說導演親身經歷,這樣對他不敬。考!懂不懂?Truffaut特意這樣,就是怕了你們這班偽君子,用傳統道德觀念去看成長的種種迷失。她說OK,不扣你分。更莫名其妙:轉移視線干嗎?誰計較分數?憑你那水平,給滿分都高興不起來啊。課後,同學一個個來說支持,MD,爭辯時怎全成了沉默的大多數?
    其實大部分時間我都懶得爭論,你說黑,我說白,有啥好爭?相安無事,只要你不企圖說服我那是黑,一如我不費勁說服你那是白。當然若你是美眉,跟我發個嗲打個哈哈什麼的,別說顛倒黑白,顛倒鴛夢都可以。只是你仗師尊身份,權威角色來強制,這個,就不好商量了。
    九點三十分,巴士站等車,背靠碼頭,海黑浪暗湧,不在水波不興;大風,卷著發梢打得臉生痛,心更痛,通徹心扉。薄紗白裙在風中飛揚,暗處,男人曖昧的目光逡巡著。知道起風,特意挑這件裙子,淋濕了容易干。總是自作聰明,算定下幾步棋走法,一一臭棋,全是臭棋,被人抽車將了。裙子太輕太薄,風太大,走在路上容易出現瑪麗蓮夢露那個著名鏡頭,唯有死命俺住裙裾。同事還欣羨白裙飄逸,飄逸個P,狼狽透頂。
    今天的阿Sir又夠狂妄,說二本字典全是垃圾。中午跟老總喝茶,老俗物也大罵餘秋雨:他的書我硬看了半天,狂妄得離譜,實在看不下去了,媽的,什麼東西。他說。嘿嘿,怎麼大家一窩風以批餘秋雨為樂?真夠無聊的,吃飽了撐的。我突然感到很厭煩,餘秋雨是誰管我什麼事?我是誰又管你什麼事了?誰是誰的誰?二條平行線而已。
    一輛輛車飛馳而過,濺起泥水打在裙上,我的白裙就這樣完結了。到站的巴士很多,要等的車就是不來。糟糕透頂的天氣,狂風暴雨總令我驚慌失措,前世定造了許多孽,今生怕天收。我只要風平浪靜,沒有故事。
    十點二十分,跳下巴士。山頂上好大的風,吹得我七歪八扭,醉步而行,心中倒生起詩意:“凌波微步、羅襪生塵”。不穿羅襪是否就無處生塵?沒有心就不會痛?“你是個詩意的女孩,跟這裡格格不入”,多年不見他突然說。格格不入?我已經麻木了。想想曹植這篇賦,明明說的是泡妞容易到手又嫌人輕賤,什麼“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意淫的最高境界,嘿嘿……在風中我嘿嘿冷笑起來。
    十分鐘的路如此難熬,實在沒有信心可以一個人走到終點。不可回頭,貪戀鏡花水月,要習慣孤身上路。“你不夠謙卑,不會享受糾纏”,速未謀面的他竟如斯了解,遂引為知己。然而風是如斯猛烈,我拒絕得了?我控制得了?四週一片嗚呼,昏天暗地,認定得方向也給風吹得偏移,我認定得方向是否就是方向?
    風,干脆吹走我。
    我欲乘風歸去。
    2003-7

  • 冠蓋滿京華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泡網一年,寫給自己
    華燈初上,獨立灣仔天橋上張望,左方俊挺著中環的商業大厦;右方閃爍著銅鑼灣的霓虹燈;橋下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行色匆匆的路人,在我身邊倏然而過……。雙耳充斥都市喧嘩,抬頭望向滿天彩霞,總會感嘆繁花似錦,今夕何夕?
    “繁花似錦”,可用這個詞來形容我所居住的城市,所處的時代,甚至,我的生活。
    我居住的這個城市──香港,政治相對自由,經濟十分發達,中與西、雅與俗、富貴與貧困、傳統與摩登兼之。我可以去中環聖約翰教堂出席朋友受洗禮,接著到黃大仙廟求籤問卜;可在半島享受貴得‘離譜’的英式下午茶點,再跑去旺角街邊檔,坐在渾身臭汗的三教九流中間,用啤酒送香辣炒蜆。儘管回去腹瀉機會甚高,我還是樂此不疲,感覺比享用拘謹得渾身不舒服的西餐來得爽。
    如此絢麗多姿的地方,有千萬個理由來愛,而我,總是抱著過客心態,冷眼看著不甚分明的春夏秋冬。儘管不清楚下一站漂去哪里,只知道自己肯定不屬于這裏。遙遠的家鄉、天堂之譽的江南水鄉,年少無知的我輕易離開。而今,神縈夢回千百遍,才發現原來沒有一種聲音,美妙得過自行車蹦跳在卵石路上的“傾匡”聲。離開了才會相思,失去了方懂珍惜。我心漂泊,難以停駐──浮生若寄,終身是客。
    還有句老土的話叫“紅顔薄命”,我祖母是,我媽媽是,我姐姐是,大家憐惜的目光對準我:你多半也會吧?我嗤之以鼻,紅顏當為祸水,祸著別人才對。總是仰起頭走路,任陽光洒在臉上,穿梭在office、學校,周末shopping、約會,沐浴欣羨眼神,平凡而實在的生活簡直挑剔不出瑕疵。每隔數天跟朋友聚餐,高談闊論,嘻笑怒駡。只是盡興而歸時,晃悠在地鐵裏,擁擠在人堆中,看到散落一地的疏影,熱鬧背後的孤獨感油然滋生,天殺的!我是如斯寂寞!
    諒世上每個人都如斯寂寞吧?雖然大家看上去活得很好,我們見到的不過是浮光掠影。在這密集的城市,人與人沒有距離,心與心咫尺天涯;大家縮在殼里,忘了怎樣伸出觸角;僵硬的臉上,喜怒哀樂難辯。滾滾紅塵,營營碌碌,唯獨我全無用處,面對逐年老去的父母,無法挽回似水流年;處於繁囂都市,竟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所。临淵而立,掬水洗面,突然照見自己笑容灿烂,眼神黯然無光。我實在是個敏感的人,心所承載的要比身能承受的超出許多倍。我拚命睜大雙眼,欲透過繁花似錦,看清生命背後的實際意義,遺憾總是看不太真切。
    很長一段時間在空中飄浮,竭力尋覓,找不到合適的著陸點。蟄居在自己混沌窄小的世界裏,要求很低,不過尋找一個願牽我手又可以陪我一起看書的人。我找到願意牽我手的人,卻無法陪我一起看書;找到可以陪我一起看書的人,却不肯牽我的手;總是錯誤的時空正確的人,或者,正確的時空錯誤的人;世事大抵如此,豈可盡如人意?就算如願以償,找到個二全其美的人,我也會疑懼,在如此多思多慮,妄念不斷的狀况下,可有一種感情彌久長新?可有一種幸福真切存在?
    山頂上,張開雙臂、振翅欲飛的那個女孩哪里去了?曾幾何起,不再笑,不會哭,變得麻木、冷酷、拒絕交流?封閉著花園,荒蕪也好,茂盛也好,不再向誰開放?
    一年前,2002年10月5日,我在公司上網,尋找一個合適的中文網站,摸上了泡網,也是首次登陸網絡虚拟世界。我找到了逃避現實、超然物外的溝通平臺,找到可以放下精神負重的地方;得到了過多的歡樂,天南地北的朋友,妙趣橫生的文章……。每個ID背后的你栩栩如生,萬水千山,穿過网絡,我走進你不羈的思海,觸摸你孤傲的內心,瞥見你的智慧靈光,感受到涌來的脉脉溫情。多少個靜謐良夜,我們秉燭長談;茶香袅繞,遨游在詩海書林;心神的交流,原也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現實中我是很好的聆聽者,在網上則絮叨不休。
    當然,我從不介紹生活中的朋友來泡網,同樣,在泡網絕口不提自己的生活。我以爲網路跟生活可以分得很清,事實幷非如此簡單,畢竟我的心上沒有獨立的二扇門,可以輕易開了這扇關那扇的。于是,我在現實跟虛幻間游走,在過去跟未來間徘徊,“縱一葦之所知,凌萬頃之茫然”。妄图率性而爲,畢竟東流去。從現實逃竄至網絡,從網絡潰退回現實,收穫便是失去。獨立蒼茫,惶然四顧,才相信自已終將落入“紅顔薄命”的圈套,並非際遇欠佳、遭人亏負,而是過于敏銳執著、心有不甘造成的。身是客,亦非心之主人。
    一年後的今天,我坐在家裏,打下此文,沒有任何目的,純粹寫給自己。紀念上網一年,紀念一段心之歷程,最終意趣闌珊。當然,通篇都是扯淡,我知道,生活何償不是扯淡了?既然要這樣走下去,讓我們笑對未來。每個人手中都捏著副牌,縱使命運不曾眷顧,派給順子或者同花,手中也沒扣著皇牌,不管怎樣,我仍會優雅地打好每一張牌。
    無垠蒼穹,有限生涯,我們在落英繽紛的路上擦肩而過。借助交滙瞬間釋放的光芒,窺見面具背後的血肉模糊。流星劃過長空,柳枝拂過心湖,雪融無痕,雁去無踪,所有哀怨的、溫馨的句子寫在風中;一切悲傷的、快樂的往事終將封塵;而我的青絲成灰,如花容顏亦將凋零;我慶幸曾在春光明媚中伴你同行,秋風萧瑟時請容許我抽身離去、瀟灑退場。
    坐在電腦前,“劈哩啪啦”敲打著鍵盤,仿佛聽到家鄉的冬天,大雪壓在梅花枝頭的撲簌聲,聞到家鄉的秋天,桂花盛開碧空下的陣陣沁香。我在心裏縱聲長笑,相信再沒人會聽見,只要你走的時候,記得順手替我閂上心扉。
    夜已深,推窗而佇,俯瞰這美麗都市,萬家燈火,繁花似錦。遙遙飄來了電視夾雜麻將夾雜小孩的嬉鬧聲。歡笑的背後,每個人都遺世獨立,就如同這個“身是客”ID的背後,我孑然而行。
    冠蓋滿京華!
    2003-10-04
     

     
    (補攝於2007年9月8日,凌霄閣)

  •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半夜三更,我們二个站在庭院里,双脚轮流踏步,避免蚊子的热情親吻。手里的啤酒不知什么牌子,跟我常喝的新力很似,味道淡淡的,涩而不苦。有種中華啤酒,听說國宴用的,12度,難喝。
    我有多久沒這樣子看星了?香港沒有星空,星星落到城市,变成萬家燈火,還是喜歡家鄉原汁原味的星空,黑綢上繁星點點,清曠空明。思緒如太空飛船,可以飄到無窮無儘的遠。
    “你才是我最大的快活。”黑暗中,她瞪著我說。
    我知道她是真心的,還是忍不住調笑:“扯淡,小杜不給你快活?”
    她穿著綠色大圓領汗衫,低首俯身之際若隐若現露出了乳溝。害得我老是走神,拚命想弄清楚,到了极限會露多少出來。現在她真TMD豐滿,打量其削肩大胸細腰,我心道。小時候可是矮我半個頭,比我還瘦的。
    “你最清楚不過了。”她說。
    “弄不明白你,”我沒好氣地,“怎么年紀輕輕的都過起雞肋日子?”
    “你還是那么文藝氣重,發夢啊?凑和著過唄。”
    她曾經那么文靜內向,對我的餿主意向來言听計從,不折不扣的跟屁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的她是外企白領,Supervisor,指挥一班人,能干爽利,回頭笑話起我的天真、不合時宜來。

    她帶我去吃飯,非挑個有情調的蠋光餐厅,情侶雙雙對對窃窃私語,我們二個同性在嘻嘻哈哈研究人生啊、二性啊這樣虚無飄緲的學術性問題。
    知道她有個人在燈火阑栅處,不由問:“你甘心一輩子都不投入一場轰轰烈烈的感情,到頭來不遺憾么?”
    “不可以陷進去,我會瘋掉的。”語氣有點惆悵無奈,“我不可以落到天天打電話查核他行踪的地步,這樣的愛情還是不要為妙。”
    又一個不敢愛的人。我們都小心翼翼,唯恐撞得頭破血流;我們都斤斤計較,不肯折了瀟灑的翅膀。想愛的人就在眼前,看得見,摸不著,捉不住,大家都不敢接受,哪肯付出?
    “算了,事業、朋友、金錢,世上還有許多東西可以帶來快活的。”她說。
    我悲哀地知道她最終會與小杜過風平浪靜的婚姻生活。她早精明地得出結論:結婚對象要挑他/她愛你多過你愛他/她。
    什么世道?

    半夜摸上她的新公寓,四腳朝天倒在客廳地板上。她勸我不要這樣做,地板上灰的很,房子大,久沒打掃。
    我說不怕,我一樣很灰。
    躺在地板上,不無絕望地想起另一個人的家,也有這樣的一片地板吧?
    “以后你干脆住我這里吧,省得老聊不够。”十八里相送時,她建議。
    “學古人抵足夜談么?同性戀啊。”我咯咯笑起來。
    “戀你個頭,跟你的感情可比戀愛美好許多倍。”

    說得也是,無論我們分開多久,見了面乃是那種感覺,仿佛從沒離別過。我們永遠不必患得患失,怕感情轉淡变質失去對方什么的。愛情是煩惱,友誼才叫人舒坦。這次回鄉,她日夜相伴,照顧周至。而我接受她的關愛照顧,從不擔心無以為報。看來唯同性間的友情,沒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最清風明月般磊落,受之無愧。
    人生旅途,有許多旅伴,無論長聚短叙,時間一到,中途總要弃你而去,他們只是你生命過客。然而,總有那么一、二位,烙在心間,聚散契闊,天涯海角,給你感覺總在身边,揮之不去。支撑著挨過這營營碌碌的人生,多半也赖這樣一、二位知己吧?
    回鄉一次,時常感悟: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
    2003-08-15

  • 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乃《牡丹亭》驚夢一出戲唱詞,杜麗娘游春感傷,柳夢生入夢,唱了句“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女自憐。”就拉著杜小姐到牡丹亭畔、芍藥東邊的大石頭上寬衣解帶去了,非常急色,急色非常。我眼中倒沒看出這個“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跟寬衣解帶有何關聯,想是感嘆似水流年,如花美眷很快不如花了,要抓緊時機?
    印象深刻的是讀《紅樓夢》第二十三回林黛玉經過梨香院聽人演習戲文,“又側耳時,只聽唱道:‘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聽了這兩句,不覺心動神搖. 又聽道:‘你在幽閨自憐’等句,亦發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塊山子石上,細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個字的滋味.”
    這短短八個字,緣何搞得黛玉“不覺心痛神痴, 眼中落淚,正沒個開交”?其實不過是她感懷身世,深閨幽怨而已。仔細推量,意含“無可奈何花落去的”的悲哀,花再美,開在深閨無人憐惜;花再美,曇花一現零落成泥。以黛玉如此多愁善感性子,聽了如此宿命凉薄的唱句,如何不黯然神傷?
    好在身是客非林黛玉,這八個字休傷到本客。我的理解是:對著“如花美眷”,快樂不知時光過,時間如流水一般而去(當然,如流水一般而去的其實還包括銀子,擁有美人,這花費會少嗎?),不知不覺便老了,以致壽命都似乎縮短了,大大地不合算。
    反之,面對個也是如花,不過是周星馳電影(“九品芝麻品”?)中,那何西小妾如花姑娘,你便不會似水流年,只會度日如年,無形中生命拉得長了,大大地合算啊。門檻賊精的諸葛亮一早明白箇中道理,靠這樣延長生命。
    大家都要做諸葛亮般聰明人,將“如花美眷”當毒藥遠遠避著,便不會“似水流年”了,同時,也好叫身是客之流大大有希望了。

    2003-09-07

  •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星期一, 07月 31st, 2006

    今天起床一看,贼老天可不以个人意愿而转变,天气特好。用小学作文的句子叫“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嗯,越简单的句子越管用。走在日头下,不由想起另一句簡單的句子:“太阳天天升起”,包含多么精深的人生哲理:不管伤心失意,死人塌楼,太阳总是天天升起,日子还是要过地。
    在香港几年,每周都用二十元去买一种叫六合彩的梦。梦想不劳而获千百万,将身体从沉闷的打工生涯解放出来,跟无聊的心一起肆无忌惮、畅畅快快地无所事事,我伟大理想便如此。来到泡网,更孜孜不倦地追求六合彩(这娘们可比天底下所有女人都难追),以取得加入MMC公司的资格。虽然目前公司从CEO到CXO到XO都配套齐全了,还是可以问问董事长要不要在会议室或他老人家工作台上放只恐龙做摆设。
    最近一段日子,连六合彩都不去买了。看过的书、看过的电影、许下的承诺忘记,是失忆;追求了多年女子的痴心汉突然放手离去,是心死;一向视钱如命的吝啬鬼突然大撒金钱,是失心疯;一个做了许久的梦不再继续,是生活顿失意义。
    锺表走走会故障,电脑用用会中毒,人活活会突然之间不耐烦起来,海子、张国荣用直截了当的方式来宣泄这种情绪。人说自杀者是懦夫,我觉得不可一概而论。自杀前的勇气和战场上视死如归的战士不相伯仲,战士为国家、为利益或者甚至不明不白政治因素驱使,还受到英勇主义的鼓励,脑子发热著;自杀者倒是冷静客观从容地去做一件只为自己的事,需要一种纯粹的勇气。
    但自杀到底是逃避、是妥协,一种极不负责任、自私的行为,跟选择留在世上苟延残喘、不屈不挠的人相比,实属无胆匪类。一點點的失意苦痛就忍受不下去了?所以我對自杀者虽然理解但很不屑,相反,对脚踏实地、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普通人充满敬畏和崇拜之情,甘於忍受几十年的平凡生活才是最不平凡的,他们的韧性和坚强、麻木和容忍,一直是我疯狂著迷、拚命琢磨的地方。
    虽然“好死不如赖活”,但对一个思想复杂、感觉灵敏的人来说,这个赖活可真需要无比的勇气与坚强。家乡有句俗语叫“细麻绳切头颈”,麻绳太细,无力一下子致你於死地,又切住你的要害,在痛苦中一点点慢慢地死。悠长的岁月、无望的日子、英雄老去、红颜色褪……你要不动声色地忍受。最要命的是:你洞察这一切,如同明明知道没有麻醉,还是甘愿去接受手术,你知道不是一小时、二小时的小手术,也不是二十几个小时的心脏手术,而是几十年慢慢蚕食你的感觉、切割你的心灵的手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生,怎不叫我们肃然起敬?
    我是个平凡人,叮咛自己要好好过日子,从今以后过一种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日子。

    2003-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