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還記得受衛石碏愚弄，傻乎乎地和石厚同去陳國送死的衛州吁嗎？

衛州吁被杀後，石碏擁立被衛州吁所杀的衛桓公的弟弟晋為宣公。

衛宣公的侯位來得機遇巧合，所以他十分珍惜，和好幾個美人生了不少兒子。

 

衛宣公的兒子們中，長子急（伋）子，是他和庶母夷姜所生；另二子，壽和朔，是他和媳婦宣姜所生。（要么長輩，要么小輩，難道衛宣公就沒有合适的同輩女子睡么？）

 

衛宣公寵愛夷姜時，立急子為侯位繼承人；寵愛宣姜時，就很想立壽為繼承人。終于，在他執政的第十八年，他派急子出差去齊國，並交給急子一面白旄，著他一路飄揚。

 

 

2

 

急子將白旄插於船首，結束停當，正待啟航。

壽匆匆赶來：“此一去，兇多吉少，不如暫避它鄉。”

急子答：“這是什么話？就算父要子死，哪有不從命的？”（秦始皇太子扶苏也如此，嘆息！）

壽情知勸不住，便以美酒餞行。當時的情景，相信真個是“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3

 

急子醒來，杨柳岸、晓风残月。不見了壽，還有白旄。

急子大叫不好，焚心如火，慌忙催舟赶去，果然，壽已被其父衛宣公暗中指示的特工人員，認白旄為號，斬首。

急子大叫：“你們杀錯人了，快取我人頭去領功。”（此迂腐、愚忠的家伙真的好死了，再嘆息！）

于是，特工人員复斬下急子人首。

 

 

4

 

二子爭死，簜氣回腸。在充斥為了王位這一勞什子，父杀子、弟弒兄等等烏煙瘴氣的史書里，這故事，象清风拂過。

 

然而，急子明知壽已慷慨替死，還非要杀身成仁，竊以為，辜負了壽的一片心意。

 

 

5

 

《格林童话》中，有一則故事：小兄妹亨赛尔和格莱泰尔(Hansel、Gretel)因后母作祟，被樵夫父親遗弃。亨赛尔事前得悉，以口袋里的石子作为回家路标，回到了家。第二次被遗弃，亨赛尔没有带石子，只能以面包屑为路标。可是，面包屑被鸟吃光了（這些鸟可真像我啊），小兄妹誤入巫婆家里……

 

多么希望，急子和壽的故事，只是一個童話故事？

 

 

6

 

衛宣公在宮殿里踱步，等著特工回報，獻上急子的人頭。

萬萬沒想到，人頭也可以買一送一，居然一上，上了二個頭顱：急子的，和，壽的。

“怪不得寡人坐立不安，怪不得寡人寝食不安，……”

 

衛宣公自此神思恍惚，第二年，卒。

他那原本應該是他媳婦卻被他占為己有的宣姜又改嫁給了他的兒子碩，再生了五子女，也算對他當年和庶母生子作了一個回應。

 

 

7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据說《詩經.衛风.
乘舟》就是咏兄弟爭死的事。

 

我覺得更象送別詩，二年青人一同遠行，岸上親友送別，殷殷叮嚀、依依不舍。其中，“泛泛其逝”四個字，相當於后來詩人要寫四句，－－“长江一帆远，落日五湖春。谁见汀洲上，相思愁白苹”，那種意境。所以，我時常覺得古詩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