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佐酒】周本紀第四(8)．《穆天子傳》

星期三, 06月 27th,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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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太康二年(公元280年)，《穆天子傳》自河南汲縣的古墓出土。“皆作簡素絲編，簡長二尺四寸，以墨書，一簡四十字。”
 
這部撰於戰國時期的書，距離穆王時代相對近，可算了解穆王的第一手珍貴資料。能流傳下來，中間躲過了秦始皇帝的大火，經受了魏襄王墓的濕氣，殊不容易。
 
《拾遺記》載：“（穆王巡行天下）有書史十人，記其所行之地。又副以瑤華之輪十乘，隨王之后以載其書也。”興許，作者王嘉也希望《穆天子傳》就出自那十個書史之手，並曾載在那十乘瑤華之輪上。
 
雖然書里有許多缺字，讀起來一個坑一個坑的，基本上仍可一讀，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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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子傳》里的穆王，浪漫、率性而充滿趣味。
 
他無酒不歡、無樂不樂：“……觴天子于盤石之上，天子乃奏廣樂”、“天子……乃飲于草中，大奏廣樂”（天子雅興，只不知野草之中，蚊子可多？）；“天子乃飲於桑（林）中”；有他自酌自飲，有接受別人的宴請，也有他作東還請別人。卷五記載了他和許男(許國的男爵)歡宴的情況，他關照許男不必拘禮，坐在一起吃酒耍樂，及暮，才送許男回去。
 
酒，自然離不開色。色方面，一路游歷，各地佳麗，穆天子也自有人照顧：赤烏之人為討好穆天子，“獻二女于天子”。二位美人甚合天子心意，穆天子嘉許道：“赤烏氏，美人之地也。”放諸今天，地方官又會銘石立於村口：“美人之地，──天子龍體親證並題”。也不理天子墨宝上的字體多么蟹爬，拍馬屁拍得像有心出天子的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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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吃酒听音樂，穆天子花了許多功夫在打猎和釣魚上。“雨雪，天子猎於鈃山”；“天子猎于滲澤”，得到白色的狐狸黑色的狢，“祭于河宗”（不白忙一場嗎？）；天子“乃西釣于河”，“釣於漸澤，食魚于桑野”。
 
規模盛大的一次打猎，發生在羽琌（羽陵）。那是三月的一天，穆天子召集全體人馬，“六師之人毕至于曠原”，先奏了一陣子廣樂，然后，大家就在曠原上奔來串去，打猎。足足打了九天，將那地方的鳥啊獸啊統統打光了（得向“野生動物保護協會”投訴）。然后部队駐扎下來，整理猎物。猎物多到要借了車子來裝載（這天子阿要穷了一點呀？）。“天子于是載羽百車，……東歸”，運了一百車子的羽毛回去了。嗯，天子開羽絨衫廠的。
 
整天“田猎釣戈”，穆天子自己也不好意思，有一回感嘆：“唉，我不修德，只顧玩樂，后人一定會說我閑話了。”
七萃之士勸慰：后世所希望的，無非天子不失天常，百姓丰衣足食，天子和百姓一起happy，又有啥地呢？
“天子嘉之，賜以左佩玉华也。”
領導說什么，可得揣度清楚領導的真實心意才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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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猎和釣魚，雖然是他喜愛的體育運動和娛樂活動，但也出於實際需要，不得不這樣做。他率領了六師之屬，長期在外行軍，除被征服地區的人贈送糧食外，其余都要依賴自己一路上打猎、釣魚來解決。有時候，遇到天氣和地理情況不理想，無法打猎、釣魚，穆天子只好吃草。有一次，他來到一個叫苦山的地方，“天子于是休猎，于是食苦（一種叫苦的草）”。“吃苦”，這個詞兒，可能就是穆天子吃出來的。
 
又有一次，穆天子跑到沙漠里斷水了，“天子渴于沙衍”，出去找水源的士兵沒有回音，身边衛士中一個叫奔戎的，“刺其左骖之颈，取其清血以饮天子。天子美之，乃赐奔戎佩玉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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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子擁有一輛由八匹駿馬組成的超极跑車，由造父駕駛。穆天子坐在這樣超大馬力的車子里，一路风驰电掣，將大部队遠遠地抛在后面。這位頗有巴顿將軍行軍风格的天子經常需要在一些地方“休以待六師之人”。有時要等足足五天，后面的大部队才跟上來，“天子五日休于澡澤之下，以待六師之人”。
 
穆天子的八匹駿馬，這里要提一下大名：赤骥、盗骊、白义、踰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有一次，穆天子組織了一次一級方程賽，他將八匹馬分成二組，其中一組由白义、綠耳、华騮、赤骥（從左至右，驂伯伯驂地排列。我不知道為何《穆天子傳》連哪一匹在什么位置都作詳細交待，也許這里面有許多講究）組成，自己主車，造父為御；另一組由山子、踰輪、渠黃、盗骊組成，柏夭主車，參百為御。一聲令响，兩車“遂東南翔行，馳驅千里”，一口氣奔到了一個叫巨蒐氏的地方。巨蒐人請天子喝白鵠血，並拿出牛、馬的奶，請二組賽車手洗腳。
 
這里描寫了一場很生動的賽事，不光將比賽用車、選手組合作了詳細的描寫和介紹，還記錄了賽途中的異趣：跑到了一個多半開牛奶場的地方，享受了牛奶足浴服務。
 
在想像穆天子嘻嘻哈哈地坐在賽車里，在沙漠里、原野上发飙的形象時，不妨念頭閃一下：《史記》記載，穆天子繼位時已五十岁了。保守一點估計，他當時六、七十岁總有了吧？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家坐在賽車里發飙。
大家繼續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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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穆天子也不是光耍，作為領導，也有做正經事的時候：一路上考察各地土特產、農作物，在赤烏“取嘉禾，以歸樹于中國”；在舂山看見“孳木华不畏雪。天子于是取孳木华之实，持归种之”。
穆天子不光光帶植物回國種植，興之所致，還建蘇州園林：有一次西征，到玄池。他在那里休息了三天，奏了三天廣樂，將玄池改名為“樂池”，再在池边遍植竹子，名曰“竹林”。
穆天子倒是和林黛玉同一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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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子傳》常提到“天子北征”，“天子西征”，但血腥的作戰詳情並未描寫，倒是穆天子像出使各國的大使，肩負著友好交流的使命而去的。每到一處，他都會受到熱情款待，和現在一樣，賓主雙方交換禮物。當地人獻牛羊、糧食，穆天子回贈黃金白銀的工藝品、貝飾布匹等；比如有一次他到一個叫曹奴的地方，曹奴人戲（估計是地方行政長官），在洋水之上設宴招待穆天子。並“獻食馬九百，牛羊七千，穄麦百車。”穆天子叫大夫逢固收下來，“乃賜曹奴之人戲黃金之鹿，白银之麕，贝带四十，硃四百裹。戏乃膜拜而受。”
 
看來，穆天子運了好幾車手工藝製品，一路上派發。那么多的牲畜和糧食，換來少量對生存毫無用處的裝飾品，當地人還要膜拜著接受，可見西周手工制品發達，文明程度遙遙領先周圍的國家和地區；另一方面，也說明穆天子時期，國力強盛，西周對其他國家和地區具有威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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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子回國后，數了數飛行哩數，計“三萬有五千里”。在隨便哪家航空公司都可以换免费机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