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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讀書札記】車前子:《江南話本》及《魚米書》

    星期四, 09月 8th, 2011


    將两本書寫在一起,不是我偷懶,是作者車前子。《江南話本》和《魚米書》其實是差不多的內容,《江南話本》03年1月份由花城出版社出版,《魚米書》03年9月由浙江攝影出版社出版。借書時不知道,一口氣借了两本,看看這本,再看看那本,一陣頭晕,這篇文章好生眼熟,似才刚讀過?莫非連日辛苦,讀書讀出重影了來?再看看,原來同樣的文章,這本書里收錄,那本也收。也幸好我是借的,如果是一口氣買了两本,估計不光光頭晕,還心痛。
    偏生我是一個做學問的人,很嚴謹地逐一檢對目錄,發現《魚米書》里有23篇連題目都一模一樣自《江南話本》搬過去的文章。除此之外,還有改了題目的,譬如:《江南話本》里的"秋天的故事"改作“園林的春夏秋冬”出現在《魚米書》。至於還有沒有其它文章改了題目,我還有其它更大更重要的學問要去做,恕不深究了。

    《魚米書》加了些蘇州的老照片,照片太小,看不甚清,效果也是一般般。倒是《江南話本》有篇“城南舊事”,寫作者因想拿些沈從文老照片而去訪問年老的張兆和,張兆和陷入個人的回憶不能自撥,思緒散亂。我跑步的時候經常遇到一個女人推了一部狗坐的車子,遛一只哈巴狗。車子是為它準備的,初見時,還覺得這女人寵只狗寵到腦子有毛病了,狗坐什么車子呢?直到昨天,突然發現那只哈巴狗雖然樣子小小的,實際上很老很老了,老到路也走不太動了,在慢慢晃。女人準備了車子原來因此。也不知為何,我就突然悲中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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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前子叫顧盼,据說是個詩人,我從來沒有看過他的詩,他的散文倒讀過一些,《中國後花園》,一直以為是個老夫子,後來才發現是個不老多少的人。大凡蘇州男人有些許書卷子氣的,都給人老夫子的感覺。作為一名蘇州人,他跑到北京定居,因一個女人的原故。居在北京,才對蘇州夢繞神縈,整天寫些憶江南的文章。如果不抽離這么一段距離,蘇州實在沒啥好。他說:
    一回蘇州,就忍不住為周圍的人事生氣。
    蘇州被搞成這么個樣子,哪里還有一點古城的味道?
    杜牧之的江南,范石湖的蘇州,在前三十年還依稀可見,在近十年被破坏得比任何時期都要厉害。……普遍的浮躁、當事人和決策者的草率、市民的麻木、地方名流的心怀叵測的順籨、用偷梁換柱的現代化覆盖不能再生的文物性。
    作為同樣摒棄蘇州改投它鄉的蘇州人,我實實深有同感。小橋流水,只存在我的記憶中、想像中。每一次回去,一坐上齷齪的公車,心里就無名火起,沒有一張座椅是完整的,沒有一個扶手是干淨的,可以握上去的。如果不想忍受又破又脏的公車,在蘇州城內截得到的士,那是你的本事。小河被填得七七八八,老房子也被拆得八八七七。我住沧浪區,他住平江區,現在他走來接我,中間橫隔著一條銀河,--干將路。不知哪個外來的強盜胚傻逼當蘇州市長想出來的:拿蘇州東西向開一條交通幹道,拆掉無數房子小巷,拓出一條干將路。現在最堵車的就是這條干將路,最難過的也是這條干將路。蘇州的市容,永永遠遠留下這么一條難看的粗暴的疤痕!
    最近微博上見說大公園在搞改造方案了,真担心園林路两边的梧桐。夏天綠荫蔽日,秋天走在落叶上沙沙作响,根据他們這幾年可勁兒地糟蹋蘇州的情況來看,我已不抱任何希望。再見,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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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現在的蘇州還給蘇州人什么丰富的文化遺產,在它的文化遭破坏尽殆之後。我有幸自從前的蘇州汲取甚多,尽管身處異鄉,我仍享用著從前的蘇州所赋予我的財富,只要說來自蘇州,大家都會“哦”的一聲,眼神瞬時不同。可是我心里想“哦”什么“哦”呀?現在的蘇州一天世界、一塌糊涂,我已引以為恥,羞於介紹人來游玩。
    我小的時候,從前的蘇州還有青石板鹅卵石的小巷,還有每一條路必配的一條小河,還有午後飄來的噹噹東東的說書,還有清悠寧靜的園林……以致現在對園林的品定好像理所當然,如果不是從小在這些園林里大,不是將這些園林當作自家後花院一樣,閉著眼睛也能逛,怎么會知道這個園林好,那個園林差?這片假山多余了,那棵樹種錯了?
    明朝人說,游別人的園林有自己家的感受,就是風月主人。原來我自小便是風月主人。不知道游別人的家看見別人的老婆有是自己的感受,是風什么主人?有傷風化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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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回到蘇州,只能挑閑日的下午去沧浪亭坐坐,拙政園永遠被旅行團輪奸著;或在平江老街的河边坐坐,泡壶茶,那里有一只叫戆戆的赖皮狗;或去姑蘇人家吃碟炒虾仁,啞子生煎吃客生煎饅頭;只能從這些處感受死去多時的蘇州的吉光片羽。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現在的蘇州和杭州沒有一絲可比性。車前子說:杭州話難听,杭州的风景卻依然如舊,而蘇州早已不是江南,”河是臭的,橋是水泥橋,小巷成了柏油馬路“…….但蘇州話還算好听,拿杭州人全迁走,蘇州人都搬去杭州,這才是一個江南,人間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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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落石出”一文有副對聯: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虾虾吃水水落石出,
    下聯:
    男人壓女人女人壓床床壓地地動山搖。
    蘇州人自己這樣頑,叫風流。如果不是蘇州人,那便叫作下流。
    蘇州人心目中就是這樣的标準,你弄不懂他們。
    而作為蘇州人,完全可以頗為自負的。